Stardust
Fantasy
终焉世界的钥匙
作者 萌房昭之
第一章 终焉，亦是起源
2172年4月 偏离轨道的冥王星
战场。
暗沉沉的地面上，士兵们与红色——那一切的根源：杀戮，残忍，冷血的侵略者——冥王星人们，展开了最后的厮杀。
天空是星空——或者说，是被大大小小的战舰纵横分据的棋盘。
穿空而过的舰艇上，站立于舰艇之端的女孩任由划过的气流掀起其长长的透明若幻的金色发丝。她身着白色的连衣裙，双手紧紧握住胸口垂着的碧色挂坠——这一切都与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俯瞰着整个战场的她，就如同超凡脱俗的神灵一般，仿佛盈手一握就掌握着人或者侵略者的生死。
然而女孩深知她也是任人摆布的人偶，无力挽救人们的生死，无力得就如同她嘴角那一抹单薄的苦笑。
如果拥有力量的话——如果有能支配自己力量的力量的话。这是她在心中不停念叨的话语。
然而无果，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她没有力量去改变。她只有紧紧握住手中的挂坠，任由眼泪划过脸颊，散落至宇宙中飘零。
#
目光伸向远方，跨越无数生死搏斗和炮火激光，映入女孩透明的金色瞳孔的是一抹黑色的玫瑰。
身着黑衣，如同玫瑰花瓣的少女奋力挥舞起手中的刀和手枪，在几个赤红鲜红血红的冥王星人的包围中陷入困境。良久，她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虽然离她最近的士兵不足十米，但是其他的人也都自顾不暇。
女孩为少女感到心焦，却做不到任何事。
黑玫瑰吃力地喘着气，她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几位红瞳红角的敌人。它们手握矛或者刀，这些矛和刀就好像是从他们身上长出来的，浑然一体。
“冥王星人”每个人都可以被称为“修罗”。
黑玫瑰早就理解了这句话并不是夸大。她扭头避开前方冥王星人刺来的长矛，紧接着她一个下蹲，腿部发力，猛扑到了前方冥王星人的怀里，借此避开了后方原本拦腰斩来的砍刀。然后用枪抵住前面那冥王星人的腹部，扣下扳机。
然而左侧的冥王星人不考虑会有可能砍到黑玫瑰身前的友军，不顾一切地举起斧子自上方劈下。如果有声音的话，此时枪响和斧子劈在坚硬土地上的刺耳声应该会同时响起。
借助枪击的后坐力，黑玫瑰一个后空翻躲开了斧头，同时果断放弃因为震得发麻而脱手的枪，改为从腰间拿下一把匕首。
降落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击中后方打算挥出第二刀的冥王星人的面门。冥王星人一声嘶嚎（当然声音没有传出），手中的砍刀落下，本人则跪倒在地上。
斧头再次劈来，这次是横劈而来，堵住了黑玫瑰降落时的必经之路。修罗狰狞地狂笑着——如果他有能被称作为笑的表情的话。
黑玫瑰近乎绝望地，但赌命一般地朝挥来的斧头刺出匕首。如果幸运的话，匕首没有折断，而她也没有脱手的话——
匕首就能阻止斧头那么一瞬，而那一瞬间就是黑玫瑰的一线生机。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斧面，黑玫瑰余光瞥到从远处而来，不断放大的火光，瞳孔猛地放大，然后立马缩手。
闪光将一切涂抹成白色，就像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手拿斧头的冥王星人被导弹精准地命中，顶飞到天空然后爆炸，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被冲击波掀飞、跌坐在地上的黑玫瑰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脚。
“怎么样？还不错吧。”
嘶嘶地受到干扰的无线电里传来一个少年得意的声音。黑玫瑰顺着导弹飞来的方向，看见一架刚刚落地前来支援的大型机甲正向她伸出左手的大拇指。
呃，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架一体二机的合体机甲。
黑玫瑰刚这么想完，那架机甲就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因为左半边做了一个多余的姿势而失去了协调性，然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一颗炮弹趁机落在这台机甲的头上。
无线电里传来一愤怒的女声。
“摩达耶！你尽装什么酷！机甲失去平衡了！”
“苏晴你那么急着跑不摔跤才怪！被炸了活该！”
少年也愤怒地回口。
仿佛与自己掐架一般，大型机甲在地上翻滚着。所经之处，正当战斗的修罗人和地球士兵十分默契地不约而同停止战斗，纷纷避让。
……
看来没事。
黑玫瑰苦笑着伸手按下后颈的开关，把里面还在吵架的无线电关了。
接着她神情凝重地警戒着那两个倒地的修罗人。
修罗人的刀和矛，都是他们的外骨骼科技制成的，如果不是有用模仿他们的方式制成的子弹和匕首，恐怕硬碰硬的当会，手中的刀和子弹就会变得粉碎吧。而他们的身体也布满了这种强度的铠甲。因此如果要给予伤害的话，就只有通过要害给予打击。
第二回合即将开始。
#
另一边，驾驶着机甲的摩达耶和苏晴开始飞驰，他们不断调整着身后的推进器，前往遍布机甲和舰艇的中心战场。一路上摩达耶发挥了他精准的命中率，连续将好几个冥王星人送上了天空。
“哟呵——”
“摩达耶你再浪费子弹！给我省下来用来打敌方的机甲啦！”
机甲内部的一个驾驶仓里，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朝无线电发出怒吼。
“没事啦——”话没说完，又一发炮弹射了出去。
“给我禁止再射啦！”
随着滴滴滴三声提示音，摩达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机甲的操作权限。他一头黑线地敲了一下控制台。
“喂喂喂！身为管理员就了不起啊？你一个人控制不过来的！”
“本来摩达耶就是累赘，没有你才好呢！”
苏晴还口。
“摩西摩西？啊命令呢命令。”
这时，无线电里传来一慵懒的女声。白主任在无线电的另一头，也就是地球方的母舰内朝着她所指挥的士兵们下达命令。
“所有人，准备撤退。”
啊，为什么——虽然摩达耶很想这么问，但是全军通讯里他不可能回嘴。相反苏晴立刻听从命令，减缓了机甲前进的速度，开始调转方向拐弯。
黑玫瑰一脚踢在一冥王星人的脸上，借助反作用力朝身后跳跃，落地的一瞬间朝后方撤离。
剩下的士兵都开始了撤离战斗的准备。
“我方的黑洞武器已经就绪，大家的掩护目的已经达成。现在就差朝地方母舰轰上他娘的一炮了哈哈哈。”
众人心里知道这个黑洞武器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中一举摧毁多个星球的“大黑洞”，只是用同样的原理模拟而出的引力坍塌，但是对人脆弱的肉体而言，这两者是一样的。没有人想被波及到，于是纷纷加快撤离。然而就在所有人有所动作的时候，无线电里突兀地传来一声男声。
——“我登上敌方母舰了。”
这个通讯是同时在所有人的无线电上响起的。摩达耶有些惊愕——全军通讯里不能回嘴，除了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个拥有等于天底下最厉害的黑客的AI的男人，只要有那个被命名为洛洛的人工智能，天底下没有什么对话他不能插入。
所有人都对此惊讶的时候，母舰内的白主任啧了下舌。
“切，我就知道。——所有人继续战斗，直到刚刚那混蛋送死成功。易凡，你给我早点死掉啊，可别耽误了军机。”
咔嚓。通讯结束。
“……苏晴！你听到了吗？易凡那家伙登上地方母舰了哎……”摩达耶有些呆呆的，与其说他是对这现状感到不可思议，不如说是对易凡佩服不已。
“苏晴、摩达耶，帮我一把。”突然，无线电里传来黑玫瑰的声音。摩达耶环顾四周，注意到一个身影正站在一台向他们冲来的敌方机甲的肩上。
“我去，大姐，你比易凡那小子还疯狂啊！”摩达耶惊呼。
就在苏晴控制机甲拔出光剑与敌方机甲兵刃交接之际，黑玫瑰纵身一跃，跳向他们的机甲。
滴滴滴——
摩达耶的控制权突然恢复了。他连忙让机甲腾出一只手接住黑玫瑰。
“赶快离开那台机甲——“黑玫瑰借助无线电说道。
摩达耶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赶紧开启推进器使机甲后撤。苏晴则在后撤的时候全神贯注地控制手部挥舞光剑与敌方机甲打着白刃战，不让它靠近。
突然，敌方那台机甲在距离只有几米远处爆炸了。火光四散，七零八落的碎片溅射到四周，落在几个倒霉的冥王星人头上。摩达耶和苏晴的机甲差一点就被命中。
“为什么我觉得似曾相识……”摩达耶后怕地感叹道。
那个机甲的爆炸的原因只有黑玫瑰放了炸弹这一个可能。
“还礼。”黑玫瑰淡淡地道。她对之前那一发差点轰上她的飞弹还记忆犹新。
接下来黑玫瑰说的话并没有让苏晴和摩达耶感到意外。
她说：“送我上母舰。”
#
风很大。
准确而言并没有风，冥王星的大气很稀薄，除非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否则不会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气流。
风是从敌方母舰身上炸开的一个大窟窿里涌出来的。
“洛洛！帮我一把！”因为风很大，所以趴在地上的易凡说话时必须大声呼喊。
“知道了。”洛洛侵入地方母舰的控制系统，将气压平衡系统关掉了。于是飞船内部的气体在最后一阵狂啸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谢谢了，洛洛。”
“听从主人的命令是我的本职。”洛洛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易凡的耳畔响起。
“钥匙在哪里？”易凡问道。
“就在内仓。”
“现在就只剩一步之遥了。”
“是的，主人。”
“这次我一定会拿到钥匙。”
易凡握紧双拳，眼神中透露着决心。
“不会让你得逞的。”
突然，一个声音从飞船深处传来，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一位修罗少年站在了易凡的面前。
易凡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瑟吉欧，这次你无法阻止我。”
被称呼为瑟吉欧的修罗少年将手中的长枪指向易凡，用这个动作代替了应答。
易凡知道瑟吉欧的难缠之处，他们之前较量过许多次，各有胜负，无论是谁都无法将对手置之于死地。
“冥王星人”每个人都可以被称为“修罗”。
这句话在这个少年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写照。
然而，就在易凡抽出腰间的双枪，决定奋力一战时，突然发生的意外打断了决斗：舰艇又一次发生了和易凡进来时一样的爆破。
爆炸掀起的狂风卷起火焰的碎屑，易凡眯起眼睛，惊讶的看见了火焰中熟悉的身影。
潇洒地自爆炸的火焰中一跃而入的是黑色玫瑰一般的少女，飒爽的英姿透露出其骄傲的性格，和身后凄惨坠落的机甲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姐！易凡就交给你了！”无线电里传来摩达耶声嘶力竭的叫喊。
让一台机甲穿越一艘母舰的枪林弹雨和层层封锁，他们实在是尽力了。
黑玫瑰没有回答摩达耶，因为她在进来时就对上了修罗少年冷酷的看不出感情的视线。瑟吉欧自黑玫瑰进来之后，他所警惕的对象就已经发生了转移。
“呵。”过了一段时间，打破僵住的气氛的是黑玫瑰的一声轻笑。
她将自从拿出来后就一直没放回去的匕首指向瑟吉欧。
“你的对手是我，瑟吉欧。”
#
依靠世上最强的AI的帮助，易凡十分轻易地就破解了层层大门的阻拦，还在舰艇的防卫系统启动前就已经瓦解了它。
“主人，这扇门后就是钥匙的所在。”
易凡想着梦寐以求的钥匙就在咫尺之遥，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他推开大门，第一眼就看见那抹碧绿色在大厅的中央等待着他。
那就是被命名为世界之钥的钥匙，所有人争夺的目标。
这里是飞船中心，最大的大厅，迎接着易凡的除了那碧绿色的钥匙之外，还有待在大厅四周数不过来的冥王星士兵，以及站在钥匙旁边——那专门用台阶堆积起的如舞台一般的平台上的修罗女王。
“主人……”洛洛对这浩大的声势感到害怕，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易凡没有害怕，相反，他沉着冷静地走上前去。
修罗女王俯瞰着易凡，突然，她说出一句易凡意想不到的话。
“钥匙，你可以拿走。”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约定。”
“如果你能保证延续我们命运的话，我就交出钥匙。”
四周的修罗人士兵沉默着，只有女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
冥王星人的母舰，甲板上。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金发少女正在哭泣。有人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
“怜，拜托你了。”
是熟悉的男声，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怜来说变得越来越陌生。
“为什么……”
“怜，我只有你了，拜托了。”男子伸出手摸索着怜的胸口，直至碰触到她胸口的挂坠。
怜浑身一颤，不再说话。她的泪水模糊了她的世界——无论是战场，还是她试图远眺去看见的那无限遥远的地方。
她胸口的挂坠发出碧绿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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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瑟吉欧的脖子上抵着黑玫瑰的刀，只要他敢动上分毫，刀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冥王星人再如何强大，若是脑袋被砍掉，那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
“是啊，结束了。”瑟吉欧的枪尖指着黑玫瑰的心脏。“人类浑身上下都是弱点。”
“不过，我得承认，如果我们都是人类，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瑟吉欧笑道，然后他松开手中的枪。枪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黑玫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黑玫瑰沉声问道。
“现在已经没有希望了。“瑟吉欧笑着说。“女王作出了另一个选择，我不同意，但是我现在失败了。”
黑玫瑰不知道瑟吉欧指什么，如果是战斗的话，黑玫瑰没有把握在瑟吉欧的枪刺入心脏之后，能够在砍下瑟吉欧的头之前不失去力气。
因此，这场战斗是黑玫瑰输了——如果瑟吉欧不丢掉枪的话。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是人类那该多好。“瑟吉欧说。
“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和你们结为朋友、一起上学，过着真切幸福的生活？”
“如果你们不侵略我们的话，我们会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幸福。”黑玫瑰冷冷地道。
“……你说的对，所以，杀了我吧。“瑟吉欧闭上眼睛，嘴角却依然带着笑容。
“我不想度过剩下的那没有意义的时光了。“
黑玫瑰斩了下去，溅起的鲜血和碧绿色的朦胧混合在了一起，逐渐融入宇宙之中。
#
母舰内。
易凡拿起了翠绿色的钥匙，他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它，就好像是在注视着最为亲密的亲人。
“叶茹姐，等着我。”
碧绿色的朦胧笼罩住了易凡，也罩住了世界之钥。罩住了一脸疲惫的修罗女王，以及她的子民们。
#
白主任坐在母舰的指挥席上，静静地看着暗沉沉的地面上，士兵们与红色——那一切的根源：杀戮，残忍，冷血的侵略者们，展开的最后的厮杀。
“舰长，易凡和黑玫瑰已经撤离敌方母舰了。”
“很好。”
白主任点燃了一只烟，她注视着烟逐渐变短，直至剩下三分之一长。
她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就像要向过去做一个告别那样——
“‘黑洞武器’终焉2型，准备发射！”
紧接着，随着白主任手上的烟燃烧殆尽，象征修罗的毁灭和人类的新生的“黑洞武器”发射了。
三秒后，那一片空间不复存在。
只是在那终点，碧绿色的光芒逐渐笼罩了暗沉沉的大地，笼罩了天空中沉浸在胜利的喜悦的人类，笼罩了变成一片残渣的冥王星，笼罩了太阳系和它那微小的微不足道的生命星球，笼罩了整个宇宙以及整个世界……
终焉，亦是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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